回首昔日对照今天呈现终极叶问

海龟 · 发表于 2013-3-28 08:28:4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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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问落在电影人手里，任马步多稳，寸劲多强，也只能在他们手里团转；忽尔成了宇宙最强，爱国爱家的铁血战士，可快人心；周慕云放下文笔当武生，上金楼当武林新希望，六十四路云手开拓成宗师心灵间一段浪漫传奇。叶问，在光影下一段又一段的再现，已跟宗师本人相差何只丈远，这个符号在不同导演手里，即使套路不同，却生了一个相近的象征意义——人的渺小与无奈，拳头多硬也敌不过时代巨轮压下，小武林被收编加入大世界，为了肚子，界别英雄也有折腰一刻。叶问在消费市场上架多时，为其他行业注入真气，引发城市人一轮又一轮为咏春发热发亮，部分投资者喜见武术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被创意产业激活，但产业持续力度有限，叶问遂下架无望，生平继续被淘下去，为咏春光复之路鞠躬尽瘁，死而后已。
文：陈龙超图：林振东
Hair：Jeff强仔
Makeup：Jolinn Ng
Venue：陆智夫国术总会

什么城市养什么人？
还是什么人住什么城市？
要长期上架不落，兜售剩余价值，需为消费者带来新鲜感，一片繁花盛放后，把叶问的晚年回归简朴是条可取进路，「今次颜色、光线偏向写实一点，这是我们刻意的选择。」邱礼涛处理叶问不跟王家卫拼华丽，舍弃了佛山一段，把剧情专注放在旧香港一面，用了两年时间，在佛山片场打造上世纪五、六十年代不同场景，把宗师跟香港的关系拉得更近，喻意这位祖籍佛山其实就是香港人，片中不少场面也用阔镜头，「晒景」之余，也同样建立了人与城市的关联，而社会写实主题向来是邱礼涛其中一个强项，「我们未必很在意，社会是怎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，当回首从前，就可体会箇中的变迁，我觉得这是很有趣的。」城市变化总是悄悄的进行，即便每天走在相同的路上，也不易察觉，今天加租风盛，一所所被消失的小店，冲掉了生活记忆，叫人心生迷失感觉，城市是一个有机体，默默记载着市民的身份，提供一个处境，让他们诉说属于自己的故事，当街上变成了一式一样的店子，流失了的又何止是城市的多元风貌，善待历史就是善待自己，但迁拆、重建是城市新陈代谢的必然路，电影魔幻之处，就是有能力把消失的历史再现，好让游荡在路口、转角的人们重拾方向，邱礼涛表示，最难营造是那种旧城市味道，「由布景、演员、音乐和节奏等整体配合，才有可能把味道营造出来。」

叶问也是凡人
当城市环境状态跟人物发展息息相关，作互动就是跟大时代作抗衡，人浮于事、随遇而安是识时务者的王牌回应，而面对时局变迁知所进退，有所为有所不为方属宗师级数，《叶问：终极一战》(下称《终》)把叶问生活难题赤裸裸向观众展示，如初到港，靠徒弟工会会长身份，在天台教拳、栖身，「戏剧好看之处，在于描述人怎样解决困难，怎样克服恐惧，若如神般指一指就把问题解决，不好看！」秋生乐见晚年版叶问被拉下凡间，「叶问虽然好打，但他亦会生病，也会牙痛或胃痛等，他都是一个人而已。」邱礼涛道。当时工人工资低微，工人们发起社会运动挑战资本家，争取合理薪津，警察部门贪腐情况俨如现代强国，而咏春一向属有钱阶层玩意，适逢叶问在工会授拳，徒儿多来自社会不同低下阶层，有卖点心、警察和工厂女工等，咏春得以普及在平常百姓家，徒儿们所面对的社会矛盾，就由叶问这位老人，充当指路明灯，在戏中叶的徒儿邓声(陈小春饰)是警察，面对庞大贪腐集团，要继续生存就唯有埋堆，不时在十字路口上徘徊，成了人在江湖的真实写照，一旦加入，容易被视为沉沦表现，向罪恶靠拢，戏中叶问对这位邓声以包容作回应，「凡事有好坏两面，今天贪污当然不对，但这是当时社会一种持续运作模式，有人认为贪污不对，因为我们用了现代人的目光，去批评以前的人，这是当年的游戏规则，当时 的人选择有限。以前离婚率低，背后有其原因，今天离婚率高，某程度是崇尚个人自由主义的结果，因此不该用以前客观事实去谈道德规范，投诉今天家庭很有问题。」秋生认为要从当时背景入手，判断才会公正持平，《终》的叶问，没有那种一个打十个的气概，挑起观众的民族情绪，反而在扭曲的现实中，默默守护着那份正被驱赶的棱角。

人情味没有了
「戏中要呈现那份旧香港的人情味。」秋生尤其对叶问所代表的岭南之风流露向往之情，「现代家庭哪有注重礼貌？以吃饭为例，入屋叫人，等齐人才起筷等已经荡然无存。」他慨叹道，「人情味是社会的润滑剂，在资源不足的情况下，让群居生活的人类，可以存活。」秋生以社会学角度来分析人情味在旧社会担当的角色，人情味即使在资源丰富的今天，仍不时被年长一辈拿出来比对，回味一番，说昨天千般好，然而当其社会功能完结，人情味还有什么继续存在的理由？
「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，我不知道……」秋生想了一想，「如果以《终》来说，年轻人入场观看，未必能够感受到何谓人情味，有什么重要性，以前生养死葬、照顾师傅等，可能师傅没收学费，但现在不同了，三百就三百，五百就五百，建立的只是一个金钱关系，今天教师都不同了，以前是传道、授业、解惑，现在是职业训练而已，就算传道，年轻人都当你是傻的，所以社会环境不同，条件消失，人情味就没有了。」秋生对本地人情味土壤流失，真有点不满，「以前做生意讲信誉，现在就会说，有问题就告我吧！记得有一宗新闻，律师为被告辩解，声称只能说被告个人无道德，但不能说他行骗，将自己拉至最低，简直是无赖行径。」

免费午餐才是香港核心价值
社会现实令人欷歔，电影带出的虚拟美好，则对应了观众的胃口，惹人怀念，「每一个人都希望有爱，都想被人情味包围、照顾，但香港民情却演变成著数要拿，却不愿意付出，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？」秋生这番言论比特首坦白得多了，更清楚描绘什么才是今天香港的核心价值，「现代人不再追求名誉，不再追求高贵，以粗鄙为乐，叶问谈情是坐公园、卷烟，现在年轻人在公园就做真人骚……以前武术切磋是闭门的，现在会叫记者来『浮夸』一番。」
当处中港关系紧张时期，低俗、粗鄙成了捍卫本土电影文化特色的图腾，评论引发中港矛盾，就是对本土文化无知，面对粗俗登上了大雅之堂，秋生认为，「低俗为何是香港的元素？文人南下香港，他们是低俗吗？一个因召妓生了性病的人，当然会把自己的行为正常化、普遍化，把一众男人拖下水，没理由说自己差，其他人好。真和坦诚不是一种完全赤裸的表达，修养和礼貌就是人与人相处的润滑剂。」听着秋生分享，愈觉他跟《终》版描绘的叶问相似，面对高贵和粗鄙crossover ，界线模糊就是王道的后现代社会，仍坚守着自己相信的一套美好文化信念。

叶问救港？
电影具有社会功能，剧本背后可借古讽今，对照本地当下情况，乱状确有几分相似，严重贫富悬殊叫社会资源分配不均，各阶层出现深层次矛盾，愈多呼声要求解决如房屋等民生问题，抗争方式愈趋以肢体冲撞，而贪腐问题同样以结构性方式在祖国出现，「搞创作有趣的地方，是制作人在意不在意间，透过重现昔日，来反映今天社会发生的问题。」邱礼涛和秋生呈现的叶问，不是一件杀人机器，也不是多情侠客，在香港曾经挨苦的日子，他出现在受苦的群众中间，一同经历生命伤痛、情爱舍离，道成了肉身，不是要用咏春改变社会，而是要用功夫修养工克己心，不为时代动摇，不被风潮染红，在高难度的现实中，站稳马步，继续打出一次又一次的小念头，「宗师从来不只属一个范畴，真正被人称作宗师级数，人会叫得很舒服，因由心而发。」邱礼涛道。叶问，在今日风雨飘摇的香港，别具意义。

后记: 问及秋生可有师傅，对其影响深远，他二话不说推举毛Sir(毛俊辉)，「他真的有点像叶问，他不会直接跟我讲，我会从同学口中得悉他对我的提点，真是有趣，懂不懂全靠学生自己的造化。」这种沟通方式，没有西方般来得直接，可以评为转弯抹角，然而，从好处看，这种方式正正呈现中国人的含蓄，开拓留白空间，以礼相待，表达尊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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